预习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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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掉落随机复活,贝公
🚫垩右or阿贝多中心向混邪杂食人🚫

【垩空】一份遗书

我想写一次平平淡淡的故事。




1.


空和阿贝多吵架了,这个月第四次,依旧是空单方面的。


“他永远都不和我说他在想什么!”空提高音量,对着手机肆无忌惮地大声抱怨。阿贝多就在厨房,门没有关,客厅的动静能够听得清楚,空心知肚明,并且有意确保对方能听到自己说的每一个字。


“行,我知道,天才的通病。”他骂了一句:“去他妈的天才,天才也该是个人,你看看他那个不食烟火的样子,你说他是天仙儿能当着我面坐地飞升我都信!”


“为我好?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他?!我可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小年轻,我五十四了!我比他还大两岁!我不需要他打着为我好的幌子瞒着我做那些事!”



厨房里翻炒的声音停了,诱人的香味在空身边绕了一个圈,慢吞吞地钻进他的鼻腔,是松茸肉片,他喜欢的菜。空原本逼人的气势瞬间就好像被针戳破的气球瘪了一大半,他下意识挺直腰板,伸长脖子往厨房里瞅,在阿贝多的一抹衣角闯入视线时又赶忙缩回头,抓起客厅桌子上果盘中的橘子开始剥皮。


“得了吧,哥,你就是担心他出个好歹,但你早晚要面对这件事的。”


她的哥哥有时会双商不在线,这是就跟她每个月都要来一次的大姨妈一样,规律又操蛋,拉着周围一圈人和他一起不痛快。电话那头的荧正在拆解自己的摩托车,听到哥哥的抱怨时只能无奈地安抚,手一抖,宝蓝色的车壳就留了一道白痕。


老天,她又要重新漆一遍了。



“我的摩托车要陪你的情绪一起乱七八糟了,哥,你好像总在我修理它时和阿贝多吵架。”


“呃,是吗?”


“你和他闹脾气这件事规律到让我怀疑你有大姨妈。”荧把沾上机油的手套扔进垃圾桶,直起酸疼的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看来你这次大姨妈很痛,你可不常和他真的吵架。”


多数是斗个嘴,然后秀我一脸恩爱。


“荧,你说的比喻虽然……但好像有点道理……”


围着粉色花边围裙的阿贝多将盘子端到饭桌上,空看到对方眼角的笑纹比平时深了许多,这说明他正在笑,而非只是时间在脸上留下的刻痕。显然,阿贝多正一副遇到尸体被下兴奋剂后起来跳踢踏舞的愉快模样——如果荧知道她哥用这个比喻一定会震惊到点燃机油引爆心爱的摩托车——空实在是不知道阿贝多在高兴什么,他们明明还在吵架以后的冷战期。


谁知道,也许是听到了荧的话。


“荧,我还是再说,你少出去极限运动,阿贝多可不一定还能再给你做手术。”


“事实上我还没有老到丧失工作能力。”阿贝多插了一句。


“哥,我打赌他很愿意接受我这个定期病号妹妹。”


对对对,比他大两岁的妹妹。


空默默在心里补充,没理阿贝多,窝在客厅的双人沙发里独自高贵冷艳,继续和荧的重大双边会谈:“你可不是年轻人,注意点身体。”


“你变啰嗦了。”


“你以前可不嫌弃你哥唠叨。”


“你以前也不和阿贝多斤斤计较呢,这都一周了,哥,下星期我们就五十五了。”


“我知道。”


饭桌被阿贝多摆上了三菜一汤,空甚至不用看就知道里面的菜摆盘精致到令人发指,毕竟是和个面,整个米饭都要用天平秤一秤的人,对摆盘有艺术追求很正常。


左右也是要被空几筷子下去破坏的。


“你别光顾着修摩托,快点吃饭,我这里饭已经好了。”


他踩着拖鞋走到饭桌边坐下,对着三菜一汤和对面的阿贝多愣了一秒,而后才举起手机继续对荧说:“三菜一汤,十分精致。”



见鬼,荧面对息屏的手机面无表情,真他妈见鬼,最后因为这件事受伤的竟然只有她的摩托车。



荧着实该为摩托车高兴,事实是受伤的还有阿贝多,物理意义上的,因为空在饭间不愉快的谈话后给了他一脚,力道十分重,角度十分刁钻,不偏不倚,正中大脚趾,让阿贝多常年不怎么改变的面部表情都扭曲了一瞬间。


“下脚真重。”


“自己去涂红花油,阿贝多医生。”空皮笑肉不笑。


“你反应过大了。”阿贝多叹了口气,给自己加了一块芹菜茎。


“我不觉得对那东西,这种反应过大。”


“那只是一张法律文书,而且是在以后才会起效的法律文书。”


“对,一张法律文书!”金发里已经掺了白发的人“啪”地将碗筷摔在桌上,空爬了皱纹的脸上是一种混着悲伤的愤怒:“一张用来告诉法官你的所有财产都会在你死后留给我的法律文书!”


“一张遗书!”


是的,一张遗书,这就是空和阿贝多争吵的原因,一张遗书。



2.


空很少让阿贝多去买菜,用他的话说,像阿贝多这样人到中老年气质从优雅变成儒雅的老帅哥还是适合在家里等着,菜买回家了,他直接洗干净去做饭,根本不应该踏足菜市场。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阿贝多不会讨价还价,老天爷啊,不会讨价还价的阿贝多。


刚同居那会儿,正好是空的工作忙碌期,每天都要埋头于一堆需要校对的稿子,哪来出门买菜的时间,阿贝多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顺理成章,成功肩扛大任。



阿贝多的买菜之旅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空很快便脱离稿海,走向时间自由,他忙完的第二天早上陪着阿贝多一起去了菜市场,有幸见到这位在大学被人称为“天才”的医学博士付款现场。


“老板,这个怎么卖?”


“两块四一斤。”


“要两斤。”


空直接摁住阿贝多扫码付款的手,将人推到一边。



“你完全不会讨价还价是吗?”这是空买完菜对阿贝多说的第一句话。


“嗯?我缺那点钱吗?”这是阿贝多很认真的回答。


很好,阿贝多先生被剥夺买菜权。




已是仲秋,路边的梧桐叶子每天都在吧嗒吧嗒地掉,空拎着装着茄子土豆以及其他东西的袋子,慢吞吞地走在人行道上。一片落叶砸到他头上,又落在地上。这叶子还挺有重量,他拨弄几下额前的头发,决定这个月生日过后就去染白,现在这样不金不白的,他看着顶难受。到时候他就拉上阿贝多,说不定还有情侣价,想到这儿他笑出声,转弯进入下一条路,老帅哥说不定已经晨跑结束冲完澡等他回家呢。


空的预料相当准确,他家那位老帅哥的确已经晨跑结束等他回家了,只不过不在门内,在门外,和拎着菜的自己一起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你在门口站着干嘛?怪冷的。”


“忘带钥匙了,开不了门。”阿贝多伸手接过空手里的东西:“想吃茄子了?”


“嗯,好久没吃了。”


空躬身在门口的小毯子下摸出一把钥匙开门,拽着一身寒气的阿贝多进门:“这把钥匙还是你怕我买菜回来时你没回来,又忘带钥匙才准备的。也忘了?”


“确实没有想到,看来应该换一个更明显的地方。”


“那你干脆挂门上得了。”


空脱下大衣挂在衣帽架上,阿贝多从他身后走向厨房,准备把东西放进去。


“家里的牛奶多喝点,我下午有空,再给你买点核桃仁,增强记忆力。你最近越来越爱忘事儿了,还总在想什么的样子,医院那边有问题?”


“最近有一个大型手术。”


“你做手术都做二十多年了,肯定没问题。放松点,冲完澡记得吹头发,别感冒了。”



他们在半个小时以后吃上早饭,空给阿贝多温了牛奶,盯着对方喝个干净才放人去上班。他在人走后看了会儿电视,觉得无聊,思考一番后计划好一天的活动:收拾他和阿贝多的卧室,午饭,然后睡一会儿,最后出门买核桃仁,毕竟整个带壳的还要剥壳。



他从叠衣服开始做起,认真地卷好各个色系的领带,将不同季节的衣服分放,秋冬衣物放在常服的衣柜里。床头柜的抽屉有些乱,阿贝多似乎往里面塞了些收据,空一张张拿出来整理好,准备贴到记账的本子里。


直到他打开其中一张他以为是收据的纸,上面印着他的名字,在一条条阿贝多财产的罗列里几乎被挤得看不到,但他还是一眼注意到了那句话。


“本人名下的所有财产由空继承。”


立遗嘱人签字后是他所熟悉的漂亮字体:阿贝多,见证人是他们的朋友,烟绯。


空那天没有去买核桃仁。






3.


“这是什么?”

“……”

“我问你这是什么!”


阿贝多没有回答,只伸手将桌子上的遗书抚平整。空在刚才质问他的时候一直用力捏着遗书的边角,让这张印着黑字的白纸多了褶皱。他呼出一口气,抬头看向愤怒的爱人:“遗书,空,这是我的遗书。”


他怎么可以这么平静地告诉我这是他的遗书。空感到难以置信,他不明白他五十二岁,身体健康的爱人为什么突然拟定这样一份遗书,用来向法官说明自己的财产所有权。


“你才五十二岁,阿贝多。”


“对。”阿贝多搭上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而后拿出钢笔在那份遗书上圈点勾画,声音平淡地继续说着自己的话:“这只是初版,以后我还会再修改。空,我知道我今年五十二岁,你五十四岁。我也会陪你度过你的六十四,七十四,我的过不过无所谓。无论是什么时候,我总会陪你,但生活总有意外,这只是我的计划之一,防止某天意外的发生……”


“你要确保你走在我前面以后财产可以落在我手上。”


“是。”


“为我养老?还是作为你的一种陪伴?”


“都有,我当时不在人世,这些财产可以让你更好地生活。”


“没有你的生活。”空盯着桌面说。


“……”



“我不需要!阿贝多,收回你的房子,股权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空猛地抢过那张遗书撕碎,将纸屑扔在地上,沙发上,桌子上。他气得眼前发黑,胸口大幅度地起伏,突然爆发一样站起来歇斯底里地冲阿贝多大吼:“我他妈不需要你留下的任何东西!如果你是说死后的陪伴,我更愿意你把你的骨灰留给我,而不是将尸体捐给你母校的解剖课!”


“空,冷静点,这只是为了你能生活得更好,我们没有孩子让我们安享晚年。”


爱人的反应超出了阿贝多的预料,他知道空会因为自己瞒着他立遗嘱而生气,却没料到他会因为自己就给他的财产而愤怒。现在阿贝多只能小心地试探空的想法,以寻求更好地安抚爱人的方法。


“我们没有孩子,阿贝多。”


空神色勉强地笑,怒意犹存的脸透着一种苍白。阿贝多恍惚间好像看到他在哭,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自己流泪,浑浊的金色眼睛一刻不停地涌出悲伤。


“所以你就可以自以为是地计划我一个人的生活吗?阿贝多。”


“你想一个人离开。”


“听着,空,我……”


“闭嘴吧,阿贝多。去你妈的解释。”


木质的门“砰”地被甩上,隔断了卧室和客厅两个世界。阿贝多在沙发上坐了许久,直到月亮从窗棂消失,他的手随着月亮的离开覆在自己的脸上,触摸皮肤上的沟壑。他感到痛苦,对自己,对时间,对生命。


他为自己将在生命尽头之前离开爱人感到痛苦。




4.


从那天开始,空和阿贝多陷入了一种怪圈,争吵,冷静下来试图交流,最后再次争吵。他们永远绕不过遗书这个话题,不管自己是在做什么。


阿贝多一直在试探空的想法,他在寻找一个突破口,让空接受他的这个决定,接受遗书的存在,在以后自然地继承他的遗产,他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任何不对。


而空对阿贝多的做法只感到无法接受的愤怒,他认为这是阿贝多不负责任,自私的做法,这是对他的抛弃。



“这就是你们争吵的原因?”

“嗯。”


荧端着茶杯看着自己早已不再年轻的哥哥,他正剥橘子,指甲被汁液染的有些发黄。她突然想到前几年来这里吃饭的时候,她和她哥兴奋地说着自己身边的事,阿贝多也是这样坐在一边剥橘子,弄好一个就给她和她哥一人一半。


她的哥哥已经和阿贝多住在一起三十年了。



“哥。”

这个年过半百依旧喜欢不时开着自己的摩托车出去自驾游,极限运动的令空操心的妹妹轻轻地道:“你在害怕对吗?你无法想象他走在你前面以后你一个人的生活。”


“我不是一个人,荧,我还有你。”


“你知道我和他对于你是不同的。”


空沉默不语,他塞了一瓣橘子到嘴里,剩下的都给了荧。酸甜的味道蔓延,覆盖了整个味蕾,空却觉得这橘子苦极了,充满了从开花到结果最终结束短暂一生的苦涩。


“我和他在一起三十多年了,荧。”


妹妹看见自己的哥哥红了眼圈。


“他怎么能在最后计划丢下我。”




“你这是在计划丢下他。”


市中心的律师事务所在业内广受好评,每天来做咨询和聘请律师的人之多,几乎要踏破门槛。作为事务所的老板兼门面招牌,烟绯每天接到的预约都可以排到下个月,但此时她推掉所有的工作,接待了自己的朋友。



“我认为你清楚我现在的状况。”


本该在医院的阿贝多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中,翻看一沓文件,他又重新拟定了一版遗书,确保没有任何遗漏,这次前来只是要正式将遗书存放在烟绯这里,避免再被空和自己的争吵殃及。


“阿尔兹海默症在我身上的症状越来越明显,我今天甚至记不清回家的路。我和空没有婚姻关系,我的财产在我死后会被回收,所以我必须尽快立下遗嘱。”


“在我清醒的时候。”



这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烟绯接过那份文件,归档到办公室里。阿贝多在一个月前找到她,请自己对他拟定的遗书进行完善。她还记得那天阿贝多的神情,仿佛整个人被抽去所有的气力和精神,只剩下了无生气的躯体。



曾经被称为天才,沉稳优雅的阿贝多正在和他的记忆一起被蚕食,留下的只是普通的,因为爱而懦弱的老人。




5.




不管空和阿贝多如何处理他们之间的矛盾,时间都在一天天过去。空的五十五岁生日如期而至,本来策划的生日聚会因为朋友们突然的工作行程被取消,来的人最后竟然只有荧这个一同过生日的人。


“都忙,来不了也没办法。”


厨房里油烟机被打开,空盛好菜,端着盘子来到饭桌边。阿贝多刚才被他交代了下楼取蛋糕——并非原来的大尺寸,而是荧临时又订的够他们三个人吃的小蛋糕——这会儿家里只有他和荧,闲谈着最近的生活。


“璃月这边不是出差时间延长就是临时被委派了工作,蒙德那边更离谱,八月份下大雪交通瘫痪,今年是怎么了……”


空好笑地看着荧抱怨,他这个妹妹是单身主义者,除了年轻时交了几任男朋友,年龄大了就开始开着摩托各地旅游的生活,热衷于去朋友家串门,这次和朋友聚会的愿望落空显然让对方很失望。



他们又闲聊了一会儿,直到墙上钟表的时针走到“9”的位置,空开始频繁地往门口看,始终没有看到门把手咔吧一声转动,接着被他裹了围巾和帽子的阿贝多走进来。



“怎么回事,阿贝多怎么还没回来,我订的蛋糕不远啊,就在小区对面的蛋糕店。”


荧感到不对劲,按照正常速度,就算阿贝多去的时候蛋糕还没有做好,也应该最晚在八点多一点就回来,现在已经超出最晚时间太多了。


“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从刚才就暗自着急的空听到这话当即站了起来,火急火燎地去披上外套,换鞋,准备出门:“荧,你先待在家里,我下楼看看。”


“我也……”


“你先待在家,不会有什么大事的,我就是去看看。”



荧看着她哥“砰”地关门外出,心想这可不像是“就看看”,不担心对方“有什么大事”的样子。




秋天里晚九点的璃月着实有点冷,空下了电梯脚步匆忙地往前走,他有点担心阿贝多是不是在哪里摔倒了起不来,虽然这样担心一个身体健康的老帅哥很唐突,但是谁让他没有带手机呢,联系也联系不上。



他又走了几步,几乎快要到小区的门口了,前面拎着东西站着的人引起他的注意。他停住脚,确认后小跑着过去:“阿贝多!”



阿贝多被突然的喊叫惊了一惊,手上的蛋糕差点掉下去,他转过身,看到草草穿了件外套的空向自己跑过来,神色有点难看。


“你怎么回事?怎么不回去?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空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阿贝多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在拿过蛋糕后就返回小区,但他突然忘记了自己和空住在哪里,哪个单元几楼几号他通通都想不起来,他的记忆就像被一层雾遮住,他看不清楚任何东西。手机被他落在家里,他甚至连发信息问朋友的机会都没有。


“蛋糕,他们做错了,又重新做了一个。”


这个拙劣的谎话轻易地骗过了来找他的爱人,空果然松了一口气,走在他前面领他回家,还不忘在路上口头教训他几句。



他们在回到家以后度过了三个人的生日聚会。饭后荧被空打发去客房睡觉,阿贝多将饭桌和碗筷盘子清理干净,空就站在旁边看着,这让阿贝多感觉到一丝纠缠在心头的不安。


“刚才荧在这里我不方便说。”


空低着头道:“你前两天去找烟绯了。”


“你……”你怎么知道?


“不用问我怎么知道,阿贝多。那天是你的工作时间,我只是在和荧出去兜风的路上顺路去看你而已。”


阿贝多不敢看空的眼睛,他知道自己的谎言要被戳破了,他辛苦承受的压力将要双倍地压在他们两个人身上。


“你根本没有去上班。”


“你也不该去上班了。”空的声音哽咽:“你提前退休了是吗?因为你的病。”


“上个月医院的定期体检以后你才开始写遗书吧,阿贝多。我早该发现你的不对劲,你从来都没有那么喜欢忘事,你怎么会喜欢忘事呢,你这个‘天才’连记忆力都是拔尖的,怎么可能突然开始喜欢忘事呢。”


“我原本以为这会是一个很长的过程,我想说我原谅你背着我写遗书这件事了。”


蛋糕根本就是借口,空终于哭出声,他感到自己被阿贝多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背部。


“空,不要哭。”


你一哭,我也会想哭啊。


即使这是一件多么不阿贝多的事。





6.



阿贝多和空没有再吵过架。


工作在这时已经不再是值得空分出精力的东西了,他们两个人的积蓄足够他们挥霍到住进骨灰盒。他辞去了工作,陪着阿贝多开始了四处旅游的生活。


阿贝多的病蔓延得很快,他不记得东西的收放位置,不记得回家的路,不记得自己其实并没有进食。他这时就像把年轻时没有的愚蠢都装进了脑子,逐渐退化得只能依靠别人生活。


阿贝多知道自己清醒的时间在变短,他有时在夜里清醒,发现自己已经住进另一个地方的宾馆,空躺在他的旁边,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


他告诉空自己在不清醒的时候其实是在回忆过去,重新经历他们年轻时的故事。


“我又看到你和荧一起跑到我们院堵我,你穿的是荧给你买的粉色卫衣,上面还有一朵五官俱全的云。”


阿贝多边给空梳头边笑:“第一次给你编头发我能做那么好可是因为我练了很多遍,我梦回过去时都惊讶我卧室里成箱的假发。”


其实阿贝多多数不清醒的时候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他说的这些都只是脑子清醒时显得格外珍贵的回忆。


但空还是被他逗笑了,窗户里投过的阳光照出空气里纷纷扬扬的尘埃,闪烁如星辰。





阿贝多忘了那天是什么时候,只知道天气晴朗,他突然清醒过来,发现空正领着他从烟绯的事务所走出来。


“空?你来找……那份遗书?”


“不需要遗书了。”


空拥抱自己清醒过来的爱人低语道:“不需要了,阿贝多,法案通过了,我们今天可以去领证。”


所以你不需要再担心什么,那份遗书没有任何必要了。





他们从事务所出发,一路走向登记处,阿贝多在路上一直紧紧地捏着空的手,明明是冬天却出了一手汗,引得空揶揄他。


“还记得自己没吃饭吗?”


“不记得。”阿贝多摇头,皱着眉头给空整理围巾:“是有点饿了。”


“去吃小火锅?登记处旁边就有一家,吃饱了再去,户口本身份证荧已经去拿了。”


“来时没有拿?”


“烟绯突然叫我过去,还说什么急事,谁知道要拿啊。”



他们推开门,不多不少,正剩下两个挨着的座位。


愿余生如此。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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