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习人间

【垩空】Picture frame

是迟到的生贺，送给我亲爱的读者灯灯@莯灯（高三备考，上半年更新随缘） 

　　推荐bgm：Let It Out 

　　Summary：嘿，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我的爱人。

　　

　　

　　00.

　　“See you again——”

　　空和荧离开提瓦特以后不知第多少天，阿贝多再次听见独属于空的那句蹩脚的蒙德话。

　　他放下画笔，午后炫目的阳光透过窗隙，挤成一条条线，这会儿一半落到空的脸上，一半躺在地上。空冲反应缓慢的他摆摆手，随即敲两下面前的画框，开口道：“我记得你是这么说的，蒙德语里的‘再次相见’。”

　　说的不错，这句话确实是阿贝多曾经认真教过他的。平心而论，大名鼎鼎的荣誉骑士音色实在是好，只是阿贝多不得不承认，教对方蒙德语时，他活像几百年没开过口，一张嘴，就吐出即使是对物种多样性相当包容的阿贝多听来，也要皱眉头的奇异声调。

　　空那口蹩脚的蒙德话，即使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一点好转。

　　“好久不见，空。”

　　

　　

　　02.

　　空和荧走的时候挑了个好天气，万里无云，一眼就能看见两颗金色流星的航道。在流星飞行的时候，炼金术士正站在寒天之钉上，一路目送金芒消失在天际。旅行者的离去早在当初定好，即使阿贝多试探过对方是否可以多留一段时日，也仍旧无法改变既定的旅途。

　　空和荧选在寒天之钉出发，他们整理了同伴赠送的纪念品，牵住血亲的手登上龙脊雪山，顺带拜访正在做实验的阿贝多。

　　“几日未见，荣誉骑士是又有什么新的装置需要我完成吗？”

　　阿贝多搁置下手中的烧瓶，身旁的炼金熔炉“咕嘟咕嘟”地冒泡，荧瞥了一眼放在后方的画架，视线于上停滞两三秒，才兴致缺缺地又收回目光。

　　“哥哥，我们该走了。”

　　少女冷淡的声音给空提了个醒，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盯着对面优雅的炼金术士太长时间，反而忘了告诉他此行的目的。

　　“阿贝多，我和荧选在寒天之钉这里出发，顺路过来向你告别。”

　　阿贝多波澜不惊地看着金发的旅行者，等待下面的说辞，空做事一向目的性极强，来找他不该只是顺路这么简单。说到底这是他的个人猜测，阿贝多的视线落到空的脸上，在对方露出点窘迫时及时开口。

　　“嗯，旅途顺利。”

　　空没有别的话对他说。

　　意识到这一点的阿贝多莫名烦躁，他不受控制地向空的耳坠看，那枚耳坠在营地的阴影下散发出莹润的白，像是质地极好的玉石，干净纯粹，没有半点杂质，无疑是极为好看的。

　　阿贝多却觉得他要被那片莹润的白吞噬，元素相融的时候雾色遮住人造人的眼，世界在他眼里朦朦胧胧，那时候他是有那么一瞬间想说出口的。

　　“一如既往喜欢直击要点啊，阿贝多老师。”

　　空刚刚要做出离别的伤感表情，就被阿贝多一句轻飘飘的“旅途顺利”噎回去。他噗嗤一声笑出来，绕过阿贝多走到画架前，扶住木质边框上下打量：“还是第一次见你给空白画纸钉画框呢。”

　　“我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将它完成，画框是开始，也是收尾。”

　　不愧是谜语人阿贝多，到这时候也要让他揣测几番，空腹诽，他在画框上摸了摸，而后抬头和荧对视一眼。阿贝多能察觉这对兄妹之间进行了第三人无法插入的交流，他是游离于二人之外的第三人，这会儿开口倒是多余。

　　“我记得你说过，画像是记忆的延伸，所以可以在走之前拜托你，将我画下来吗？”

　　“现在吗？”

　　阿贝多顿了顿，补充道：“我原本是计划在你离开提瓦特之后再进行这项工作。”

　　“既然是工作，还是按照计划来吧。”

　　金发的旅人重新拉起血亲的手：“我给你留了一个礼物，你会发现的，现在我们要走了。”

　　“再见，阿贝多。”

　　这里的“再见”是一句体面的话，阿贝多清楚空和他的妹妹离开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面的可能性，即使有一天自己会找到离开提瓦特的方法，也不会再无数个时空里恰巧遇见旅行的兄妹二人。但“再见”确实是一句饱含希望的话，于是阿贝多对将要走出营地的空颔首，回道：

　　“再见，空。”

　　

　　

　　03.

　　“我以为‘再见’只是你用来客套的话。”

　　“听起来你很希望我对你客套一些？那要怎么说——好久不见，尊敬的首席炼金术士大人，阿贝多先生。这样吗？”

　　阿贝多被空略带夸张的语气逗笑了，他偏头看向窗子，从缝隙里瞥见工坊外面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大家都忙于琐事，或着急送餐，或需要进货，没人发现当初在提瓦特声望极高的旅行者又悄然回到这片大陆。

　　“这么客套反而不对，阿贝多，咱们关系还算近的。”

　　这话确实没错，阿贝多转回头，他坐在高脚凳上，一手搭住窗前的桌子边，另一只手撑住下巴，向空眨眨眼，默认他这副说辞。

　　要说空离开的前几年，阿贝多其实没有太多想念对方的记忆，他又回到原来的生活，周旋在蒙德的炼金工坊和雪山营地之间，远渡重天而来的旅行者像是落在平静水面的一颗石子，激起小小的水花后很快消失不见。留着画旅行者的那张订好画框的纸也支在画架上，被阿贝多单独放在角落里，蒙一层灰。

　　开始想起空，便是画架被可莉偶然翻出的时候，彼时阿贝多翻阅蒙德古籍的手一紧，被画架唤醒一些记忆：

　　他和空关系算得上亲近，却又比大多数旅行者的朋友要远——他和空有一层别扭的“互相抚慰”的关系。什么时候开始的阿贝多记不太清，他虽然记忆力很好，但一些细枝末节是例外，只是一层和旅行者的互相取悦关系，没必要浪费精力把细节全都存在脑海里。

　　说不上远，空有时会把阿贝多的头摁在自己胸前，阿贝多顺着他，耳朵贴过去听金发旅行者逐渐平复的心跳，他多数时候会问空是否有不适，又被空窘迫地搪塞过去，草草地扯一件衣服，或是营地和工坊的被褥，将两个人裹住，躺在一起休息。

　　“这时候安静下来就很好。”

　　空这么说，阿贝多体温偏低，在工坊或是其他地方时空乐意挨着他，在雪山时就更喜欢自己裹得更多一点。阿贝多和他相反，在雪山时总会往他那里挤一挤。

　　当然也算不得近，阿贝多和空除了一些必要的空在旅行中遇到问题需要解决以及做那些事时，是很少见面或来往的——相比其他空的朋友，这关系称得上被甩八条街之外。

　　

　　“你在发呆？”

　　“是的，空，我总要思考是什么让我的黑土之术突飞猛进，强大到异世的旅行者都能在我的画纸上重现。”

　　炼金术士倾身伸手，被手套包裹的手落到画框上摩挲。空从画中醒来，这件事着实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画中的空鲜活生动，金色的头发梳成麻花辫扬在背后，阿贝多前些天还在为那片金色填补颜色，面对不会言语，只是静静目视前方的死物，发散要被磨损消耗一空的回忆，今天却是对着空——变成画像的空，在这里闲聊好久不见的话。

　　“我说过，给你留一个礼物。”

　　空叉腰，眉毛下压露出诧异又显怒的表情，鲜活得好像下一刻就能跳出画像，和阿贝多商讨问题，或是坐在他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摸对方香槟色的头发，全然不顾脑后发辫散乱，起伏间化为金色浪潮。

　　但阿贝多清楚这不可能，那些错觉就显得有点多余。

　　“我认知里的礼物是你留下的很深的回忆，空，我随着你离开的时间长度的延长更频繁地想起你。”

　　“做梦时？”

　　“是的。”

　　“画画时？”

　　“是的。”

　　“做实验时？”

　　“我做实验从不分心。”

　　空“哎”一声，坐在画中的椅子上，向后仰靠：“这算什么礼物，如果我指的是这个，一定要你在做实验时也想我。”

　　画框里的景色太单调，空被拘泥于炼金工坊的一角，他左看右看后直起身，趴到纸面这里说要阿贝多给他多画点东西解闷，画里除了阿贝多画出的地方都是虚无，怪无聊的。

　　“礼物，在合适的时候出现才对嘛。我当时又不能完全确定是否想说，留个后手总是对的。”

　　“不确定？”

　　阿贝多不知何时摸了一本书放在膝上，翻阅其中记载似乎在找些什么。空的话传到耳朵里时他压下刚翻起的纸张，抬头望过去，询问的意味表现明显。

　　炼金术士坐的地方位置太好，光线里细细纷扬的尘埃给他蒙一层薄纱，柔和他身上的色彩，将他变作进了潮气晕染出色晕的画中人，比画像里的空还要像一幅画。

　　画像里的空对他笑：“你爱我。”

　　“嗯？”

　　炼金术士露出困惑的神情。

　　“我说。”空在画中的椅子上盘腿坐，垂下的一条腿欢快地摇晃。

　　“你爱我。”

　　

　　04.

　　阿贝多说不清他心里是何种感觉，捅破两人间脆弱窗户纸的明朗，或是终于被对方言明心意的释然，总不会是苦藏多年不见天日的暗恋被揭露着见了光。

　　除了空这个说辞还有别的选择吗？答案是没有。没有人和空保持那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同床共枕，也在外遇见时点头而过。阿贝多和空的关系很微妙，他们更多行为建立在普通朋友上，也有相当一部分是亲密的爱人。

　　旅行者不需要爱人。

　　

　　“你的苏醒单单是为揭露这个？唔……空，你做得很好。”

　　“我知道你还想其他的。”

　　这个空格外不知收敛：“比如吻我。”

　　“恕我直言，纸面受潮的话你的脸可能就皱成一团了。”

　　旅行者在炼金术士这里向来没占到过言语上的便宜，他在画像里转来转去，最后一手扶额，和很多年前面对贪吃的派蒙时如出一辙：“你对浪漫过敏吗？阿贝多老师——”

　　“如果你真的很想要浪漫，我可以去丽莎那里找几本书学习。”

　　“怎么？沉稳优雅的小帅哥也要看恋爱秘籍了？”

　　阿贝多把书合上了，他走到画架前，无奈地叹口气，一脸为空的话为难的表情，空可不会被他骗，阿贝多这个人，逗人时都一本正经的，心眼多着呢。

　　“那我只能简单地告诉好久不见的旅行者——”

　　“是的，我爱你。”

　　

　　是的，我爱你。

　　空立刻安静了，他坐在椅子上，阿贝多站在他面前，他在画里，阿贝多在画外。不大的木质画框圈住他，曾经名誉提瓦特的旅行者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定在画里，这一刻他好像没有活过来，只是一副普通的画像，和阿贝多过去十几年看到的没有差别。

　　阿贝多在过去的时间，面对的是一副普通的画。对旅行者的记忆不会击垮他，磨损的入侵很好地帮他解决了困扰他的记忆问题，甚至一度压缩他那些两人心知肚明的，被体温和热气融化的情意。

　　将空的样子画下来，这个决定在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后得到实行，阿贝多那些珍贵的金色颜料尽数被用在空的画像上。画像完成后是长时间的落潮，炼金术士心里的海落潮了，他把画像放在角落里，任它蒙一层灰，可涨潮也是一瞬间，阿贝多有时做梦，光陆离奇的梦境里飞来几块碎片，每一块都和异世的旅行者有关。

　　潮汐在画再次出现在阿贝多面前时淹没了海岸，火苗出现在他心里——如果对画中的空施加炼金术，施加他掌握的“黑土之术”，这名异世的旅行者，也会像这个世界的事物一样，被他创造吗？

　　这团火在阿贝多心里茫然地燃烧，随着时间蒸干了海水，留下干涸的土地。阿贝多一个实践行动派愣是把这想法藏了好几年，才终于在一次梦境的冲击下打翻盛装火焰的器皿，任由自己被火海吞噬。

　　空便在不久后于画中醒来。

　　

　　

　　05.

　　“我已经醒了这么长时间，你都不再给我添点什么东西？”

　　空站在椅子上，头顶住画框边以后被遮住，他来来回回伸手，向阿贝多证明画像里有很大的空间：“比如给我添几个朋友，我妹妹，或者其他人，谁都好，你不在时我一个人没意思。”

　　“不行。”

　　阿贝多干脆地拒绝了空的请求，闻言画像里的空郁闷地歪到前不久阿贝多给他画的小床上，连连叹气：“我给你留了礼物，礼尚往来啊。”

　　“你走的时候……”

　　“很绝情，很干脆。”空大声接上话：“我知道，但你不能把对他的怨气都撒到我身上。”

　　空挺纳闷的，他那日跟阿贝多解释了“礼物”，说明了其就是自己的存在，他是旅行者离开提瓦特之前的记忆，是旅行者承载对阿贝多情感的一角灵魂，他是不完整的旅行者，是不完整的空，他是空送给阿贝多的灵魂。

　　但阿贝多却总要拿“离开时的干脆”来噎他。

　　“我也只能记到当初的我把现在的我放到画框上，以后的事情，就是等你对我施加炼金术，和你说句‘好久不见’。”

　　空轻飘飘的声音一路向上，被工坊的天花板挡住，又萎靡地落下来。阿贝多又用那种让空心跳加速的眼神看他了，空静了两秒，道：“你不能对一幅画做什么，即使这件事我们以前做过很多次！”

　　“你是空。”

　　“承认我是空就把我妹妹画进来，我和她有灵魂上的联系，说不准她也会结合你的炼金术在画里醒过来。”

　　“不行。”

　　“哎你是不是太幼稚了，在和我妹妹争风吃醋？”

　　“之前的你和她一起踏上旅途，现在留下的这小块你还不能只属于我？”

　　“……”

　　“……”

　　“你可以把从丽莎那里借来的书还回去了，对浪漫过敏也挺好。”

　　

　　

　　06.

　　“你是不是长高了。”

　　空扒在画框边上看阿贝多，对方还是那身西风骑士团的制服，坐在桌边整理各种实验数据以及西风骑士团的调查结果。都说认真工作的人会格外好看，空想，以前怎么没发现？想了想又觉得没发现也正常，他之前和阿贝多那种扭曲的关系，基本也就是见了面，睡一觉就走了。

　　即使有些暧昧的气氛会让两人暂时迷醉，也不过小半夜，就在释放快慰后清醒了。

　　“人造人的生长周期缓慢，但也在生长，现在距离我们第一次见面已经有三十年时间，按照常理，我确实会长高。”

　　阿贝多头也不抬，将刚刚批阅过的文件放到另一边，又拿来新的翻阅，他听见自己回答后旅行者长叹一声，道：“流浪的我和妹妹肯定也长高了。”

　　炼金术士终于舍得把注意从文件里移开，他看空，画像里的空也看他，这句话再次提醒阿贝多画像里的人只是一角灵魂，是之前就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笃定他会因为想念自己动用炼金术的空的一角灵魂。

　　阿贝多这时又清楚旅行者一直都有掌控他情绪的能力——准确地说他和空一直都在掌控对方的博弈，但空先抽身而去，他就输了，然而空留了一角灵魂，他们两个算平手。

　　空好像只是感叹一句，说完就在已经丰富许多的画像里找事儿打发时间。阿贝多知道他是无聊了，翻阅文件的速度减慢，分出心来和空说话。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话，计划明天去看哪些曾经空的同伴，虽然那些人都在空成为画像后得知消息来过，但空出门找他们却少，毕竟搬着画像到处跑并不是一件轻松事。

　　不过这是阿贝多要考虑的事情了，空心安理得地把问题抛给炼金术士，他现在只是画像，总不能自己拖着画框跑。阿贝多睨了对方一眼，平淡地接受了明天搬着画像到处走的事实。他正思考是否要给空加上一系列保护措施，就听画像里空很认真的声音，要他明天采些塞西莉亚花来。

　　“然后你放到画像前……这可不是祭奠！然后你问我一句话。”

　　“什么？”

　　“问我，你爱我？”

　　“你爱我？”

　　“然后我回你，是的，我爱你。”

　　画像里的空微微弯起嘴角，为这句迟来的坦白做了回答。

　　——我是空留下的礼物，我是不完整的空，但我确实是他，我将在余生陪伴你，阿贝多。

　　——好久不见，我的爱人。

　　

　　

　　end.

　　一句话总结：空哥不会为了任何人停下脚步，他和荧妹才是会陪伴彼此到尽头的。这是我想出的最优解——我将爱你的我留下，带走注定不能为你停留的自己

灯灯生日快乐！预祝高考好成绩！！